北京时间上午八时零五分
“立即出发!”
武警玉树支队直属中队营地,一百余名武警战士神情凝重,但眼神无比坚定。手握铁锹、撬杠,中队长王克博一声令下,他们登上军车,奔赴灾区。
“问问开车的小同志,怎么还没到地方。”过了半小时,副中队长在后座焦急地问道。
“我刚刚接到消息,5:40和7:50那会发生了余震,地震局的同志预测下一波余震会在九点到十点之间。”中队长看了看后视镜,身后是他的部队,上面载着的是希望。
这时,他的脸色愈加暗沉,“文祥,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在十点以前赶到重灾区结古镇。不然那余震会让我们的救援陷入困境,让同志们再快些!”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,模糊了引擎轰鸣的声音。
北京时间上午九时二十分
“报告中队长同志,我队已经抵达玉树市仲达乡!”对讲机里,传来通讯员浑厚有力的嗓音。
“仲达乡?那离结古镇还有一段距离。”中队长默念着,担心随时来袭的余震。车队进入乡里,速度逐渐慢了下来。公路上几条裂缝格外醒目;小巷、街市、平房,一片狼藉;小广场上的佛塔,摇摇欲坠;几名脸上粘连着血迹的藏族同胞在佛像前祈祷;呻吟声,哭喊声,建筑物破碎声交织杂乱。天空的灰色,印着此时大地的心情。很显然,仲达乡也受到了地震波及。
北京时间上午九时二十五分十七秒
第三波余震突如其来。
“快散开!有危险!”王克博赶忙跳下车向人群奔去,“找空旷的地方躲好!”战士们也纷纷下了车,在颤动的大地上救援人群。佛塔前,两名藏族同胞被震倒在地,而木结构的佛塔即将倒塌。扬起的沙尘,飞落的瓦砾夹杂着立柱吱吱的断裂声。
“快走啊!”王克博怒吼着,带着两名战士向他们奔去。说时迟,那时快,抢在佛塔倒塌前推开了其中一名藏族同胞。但是另一个,大约十六岁的少年,王克博一咬牙,飞身将其扑在身下。
“砰砰砰!咚咚!轰隆!砰!”
佛塔轰然倒塌。
“艹,好疼。可算护住你了。”不知昏迷了多久,王克博睁开眼,挣扎着从护下的藏族少年身上挪开。左脚在挪动中被死死卡住,许多碎木扎进了他的小腿、手臂。四周一片黑暗,只有左前方有一个直径大约三四厘米的小空隙,挤进几道光。
“咳咳咳!咳咳!”吐了一口灰之后,先前一直没说话的藏族少年怯怯地开了口。
“谢谢你们,我真的、真的太害怕了。”不流利的普通话搀扶着恐惧的语气,断断续续。
“这有啥。”王克博费力地扭过头,尽量平稳语气,回答道。“我们现在也出不去,你没受什么伤吧?”
“那倒没有。”少年仰着头,努力呼吸着。
“那就好。你现在不要大喊大叫,保存体力。我们一定可以出去。小伙子,祖国的未来还要靠你们,勇敢点!”王克博安慰着少年,咬着牙忍痛拔出臂上的碎木,一边通过空隙先外界呼救。
废墟外,副中队长带着几十名武警战士搜寻救援。“同志们,我在这!”听到这声音,战士们连忙跑来。
“队长你没事吧?”
“没事,传我指令,中队指挥权暂时交由副中队长张文祥,留下二十人救援,其余人员立即赶往结古镇!”王克博喘着粗气,但是声音还是那么铿锵。
“队长,那你......”
“我没事,你们尽快!”说完,抽出一只手,拔着扎进小腿的碎木。
“凎!!!”
北京时间上午十一时二十分
留在仲达乡的二十名武警战士,已经持续救援了两个小时。而中队长王克博和藏族少年,靠着空隙伸进的吸管,轮流喝水,一边聊起了天。
“我说小子,你多大了?有高二了吗?”
“当然,我叫桑吉坚参。大叔,我是文科生哦。”
“不错,哥当年也是文科生。对了文科生,我考考你,咱们国家,社会主义民族关系的本质特征是什么?”
“这还不简单,平等、团结、互助、和谐!”少年虽然满脸灰尘,但借着那几丝光亮,轻松的情绪在纯澈的眼神里反射出一道美丽的彩虹。先前的恐惧烟消云散。他知道,眼前这个拼死护他的,不是别人,正是以上四个词、八个字的最好证明。
“有点东西。这八个字你要记好了,记一辈子!”王克博笑了笑,探出那只布满血迹的手臂,用粗糙生茧的手掌,摸了摸少年的头。
废墟外,七八名战士,正奋力地挖着碎石瓦砾,空隙正在一点点扩大。
“眼罩!担架!快!”
北京时间上午十一时五十分,他们被成功救出。
三年后,王克博调任副支队长。练兵场上,检阅新兵。
“报告支队长同志,武警玉树支队直属中队新兵集结完毕,请指示!”眼前这个气宇轩昂血气方刚的青年,正是桑吉坚参。
“好!归队!”副支队长微微一惊,但很快恢复了一脸严肃。
“是!”
青年注视着他,转身回到队伍。盘旋在眼里几滴热泪,怎么也风干不了。心里的时间线,这些年,一直铭记着永远。
(2020-2021年度长乐侨中民族团结征文一等奖)